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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启文谈《袁隆平的世界》:他的世界很小 其实就在稻田和人心里

来源:红网综合 作者: 编辑:汤琴 2017-04-12 14:4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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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达两年的田野调查与追踪采访里,袁隆平(左)如实道来,作家陈启文(右)秉笔直书——这是两人之间的约定。

陈启文(左)在菲律宾采访。

陈启文从一部《杂交水稻简明教程》开始,先后“啃”完了400多万字的杂交水稻科技专著,跟随杂交水稻的科研团队去稻田观察、学习。

  红网时刻新闻记者 杨艳 岳阳报道

  一个扎根稻田,耗尽一生心血帮助人类远离饥饿;一个恪守真相,依托锲而不舍的行走著书立说。当两个有故事的人相遇,便成就了报告文学《袁隆平的世界》。

  在长达两年的田野调查与追踪采访里,袁隆平如实道来,作家陈启文秉笔直书——这是两人之间的约定。

  《袁隆平的世界》里,有袁隆平“刚果布式的笑容”,有40℃高温下稻田的芬芳,有袁隆平青年时代刻骨铭心的初恋,有饥饿的小提琴,有团队探索的艰辛和喜悦,有杂交水稻科学探索历程的第一次公开,有转基因疑云的辨析与厘清……这是一部向经典价值靠拢的作品,被誉为独具思想力与国际意义的科学家报告文学大突破。

  4月12日,陈启文接受红网时刻新闻记者专访,独家披露创作历程。陈启文说,袁隆平的世界很大,大到享誉世界、跨越时空;他的世界很小,其实就在稻田里,在一粒种子里,更在人心里。

  始于争议

  陈启文还很少书写以人物为主题的报告文学,翻看他之前的报告文学作品便知。《南方冰雪报告》《共和国粮食报告》《命脉——中国水利调查》《大河上下》,无一不饱含他浓烈郁结的忧患意识和责任感,他也因此被媒体誉为“60后”代表作家和中国当代最具实力作家之一。

  对于袁隆平,陈启文敬重有加,但从未想过自己会写袁隆平的一生。其实早在2008年调研粮食题材时两人便有过交集,《共和国粮食报告》一出来,也曾有人提议专门为袁隆平写一部大书,但陈启文说:“他特别值得书写,但我不敢写。”

  陈启文坦承,摆在自己面前有两道坎:一是同题材书籍多达30余种,难以超越;二是科学这道坎难以逾越。试想,一个像爱惜羽毛一样爱惜自己作品的作家,必然不会贸然出手。

  时隔7年,一个重磅新闻让陈启文将目光聚焦袁隆平。2015年,一则“安徽万亩袁隆平超级稻减产绝收,被下‘逐令客’”的报道将矛头直指“杂交稻,隆平造”,从门户网站到自媒体,从网络传播到世人奔走相告,一个令人尊敬的杂交水稻之父转眼间被千夫所指,一粒拯救了亿万苍生的神奇种子转眼间变成了灾难的祸根。不只如此,还有各种质疑,包括“杂交稻、超级杂交稻是违背自然规律的‘逆天而行’”“杂交稻光强调产量、忽略质量”,以及大众谈“转”色变的恐慌情绪。

  一时间,弥漫在田野里的不再是稻花香和汗水,而是乌烟瘴气,这一切让陈启文困惑不已。

  “没有任何痛苦可以超过饥饿和对饥饿的恐惧,没有任何命题能大过民以食为天。”人间食粮,天下大命,这是一个世界性、人类性的永恒主题。袁隆平穷极一生帮助人类远离饥饿,然而荣誉与争议却伴随袁隆平一生。陈启文脑海里一次次闪现2008年那次相遇,一个身体几乎弯成90度,一个脑袋在潮湿闷热的稻浪中时起时伏,一种本能的力量在陈启文内心涌动:追溯真相,还原真相。

  发自内心的忧患意识和责任感,陈启文将目光锁定袁隆平,开启此次报告文学创作之路。

  用脚丈量

  这一“锁”,便是两年。

  “这是我写得最为艰辛的一本书。”作为报告文学创作者,原本就以调查为己任,也已习惯各种艰难,对此他很少提及,唯独这次,陈启文没有掩饰自己的辛苦。

  独立、执着是陈启文内心的坚守,带着这份坚守,他开始独立调查。

  两年的时间里,陈启文一路追随袁隆平的身影,马坡岭、安江、雪峰山、北京、海南、安徽……袁隆平在前行,陈启文在追寻。为了了解中国杂交水稻打开国门、走向世界的桥头堡菲律宾,陈启文在菲律宾的稻田里跋涉了10多天;为了懂得杂交水稻,陈启文跟随袁隆平走入稻田,感受烈日下的稻花香和阵阵热浪。

  采访累了便写作,写累了便采访,最长一次陈启文连续写作16个小时。陈启文不喜欢把自己定义为“苦行僧”,但他认为,此次创作是一场艰难的修行,一切围绕一个世界级顶尖级的、战略性的农业科学家,世界的、中国的平民科学家,不为立传,只为还原。

  “对袁隆平和杂交水稻的是是非非,我不作先入为主的判断,让自己的叙述在平静和诚实的状态下进行。”陈启文说,袁隆平的世界首先是人生世界,当他作为个体生命而存在时,他的人生之路、他的血肉之躯、他的人之常情,都必须从人的立场去体认。关于他,关于杂交水稻,早已是家喻户晓却又难识庐山真面目,既有太多的传奇和神话,也有太多的偏见和误解。褒之者,将他过分拔高,在他身上附上了太多的意义;贬之者,或一知半解,或全然误解,或别有用心。只有平视、正视,才能矫正一些由来已久的历史错讹和记忆偏差,如他的出生年月,如他的血缘谱系、师承关系,还有关乎他人生抉择与走向的一些关键细节,“我觉得都要竭尽所能地还原真相”。

  采访中,陈启文将质疑一一列出,袁隆平一一作答。面对误解和偏见,袁隆平没有激辩,而是心平气和地摆事实,讲道理。“不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无论别人怎么兴风作浪,他早已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从容和淡定,但有一点他是毫不含糊的,那就是科学。”

  “翻山越岭”

  对于陈启文,舟车劳顿、连日创作这都不是事,隔行如隔山,最难的是如何读懂袁隆平的科学世界。

  “要厘清袁隆平一路走来的科学探索之路有多么艰难,就不能回避杂交水稻的科学原理和关键技术。”陈启文说,自己曾想以文学的方式绕过科学,只谈人生,然而,一部以科学家为主角、以科学探索为主题的报告文学,无法把袁隆平和杂交水稻最关键、根本性的突破与创新揭示出来,谈何创作?

  雌雄同花、自花授粉、人工去雄、水稻雄性不育系、花粉败育型野生稻、水稻的杂种优势利用、三系法杂交稻育种系统、中国独创的两系法、超级稻、品种间杂种优势利用、亚种间杂种优势利用、分子间杂种优势利用……对于一个完全的“门外汉”,这些农业科学不是靠自学便能读懂的,即便是读懂了,还需要把艰深而枯燥的科学术语和科学数据深入浅出又形象生动地表达出来,这是难上加难的事。

  “这条路再难行,没有阻挡一个老人倔强的脚步。我又岂能轻易放弃。”于是,陈启文从一部《杂交水稻简明教程》开始,一字一句地“啃”,先后啃完了400多万字的杂交水稻科技专著,看不懂了,陈启文便向袁隆平以及他的助手和学生们请教,跟随杂交水稻的科研团队去稻田观察、学习。

  渐渐地,陈启文体会到袁隆平发现第一株天然杂交稻“鹤立鸡群”的喜悦,明白花粉败育型野生稻“野败”是个几乎无法复制的传奇,懂得杂交技术和杂种优势利用的根本性区别,厘清了分子生物技术和转基因的不同。陈启文将这些科学知识转化为文学语言,让文本轻松耐读又不失严谨。和记者谈及杂交水稻,他双眼也开始放光,“越懂得这些科学原理,对袁隆平和其团队的敬重便增加一分。”

  在《袁隆平的世界》里,一个放达、乐观,老而弥坚的形象呼之欲出。读懂它,便能读懂杂交水稻之父穷其一生钻研水稻的秘密,从破译水稻的生命密码到利用密码培育出一粒粒神奇的种子,这是发现的秘密,也是创造的秘密。

  “隔行如隔山,你已经跨越了这座山。”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原党委书记、研究员罗闰良如此评价。

  “所有的‘翻山越岭’,此时化为两个字,值得。”陈启文说。在追溯袁隆平的人生世界和科学世界时,他逐渐觉悟到,任何一个科学家的成功都绝不是偶然的,也不仅是单纯的专业水平所决定的,还必须有高贵的人格和精神境界作支撑。袁隆平漫长的一生中,一直与中国现当代的历史进程结伴而行,唯一不变的是,他心里装着民以食为天里的“天”,中国科学家播下的,不仅仅是一颗颗水稻的种子,带给世界以粮食的充实和物质的繁荣,更是一颗颗和平的种子,为人类和谐共存、文化融合,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

  陈启文用陆游的一句诗形容如今的袁隆平:“勿言牛老行苦迟,我今八十耕犹力。”如今已88岁的袁隆平仍在继续追逐阳光,继续将种子播种在天地间,播撒在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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